十多年前，初到这个喜欢互称“老师儿”的城市时，老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一份能长期做下去的谋生工作。后来，他把散工、零活做遍，遇上了一份做“美缝”的工作，就坚持做了下来。
老梁是这个城市中的“美缝人”之一，他们跟着新交付的小区“流动”，见证着这个城市的发展，也用双手在这个城市中“美”出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郑芷南 郑晓彤
美缝前，工人要对瓷砖进行清缝处理
靠一双手
四十岁的老梁，是四川乐山人，来济南十多年了。初见时，老梁正蹲着准备材料、工具，准备连轴干两单加急的活，“老师儿，让让。”操着一口浓重四川口音的老梁，也模仿济南话，说“老师儿”。
“其实美缝是这几年新兴起来的概念，简单点说，就是用美缝剂给墙面、地面填缝，填平瓷砖、地板之间的衔接缝，让接缝更自然更美观，还不易发霉存灰。”老梁说着，用手扣了扣脚下地砖之间的缝隙，“你看这种一扣一手灰，如果做了美缝就没这种麻烦了。”
正说着，老梁便扛起大包、小包跨上了三轮车。这一行，他要去为两户相邻的人家做厨卫地面美缝，因时间略赶，老梁的步伐有些仓促，他说，这是装修公司派的急活，“之前的工人不干了，临时找的我，单价会高一点，我手脚得麻利些。”
出发前，老梁给客户去电核实了位置，基本无需导航，他便能知大致位置。老梁告诉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过去十年里，他几乎走遍了济南的大街小巷，“虽然这几年，济南变化很大，但靠一步一步丈量出的路线，也不会有太大偏差。”
在老梁看来，做美缝并不是件太难的技术活，“清点好材料、工具，再按照清缝、打胶、压缝、铲余料的流程去做，大家基本上都能完成这项装修工作，所以也有不少人选择自己在家做美缝。但跟我们相比，可能我们做美缝更细心和更美观，更快些。像很多人说我是老师傅，其实我靠的就是经验，靠的就是熟能生巧，靠得就是我这双手。”
记者了解到，当下济南市场上，美缝价格参差不齐，便宜的每米计价两三元钱，贵一些则有每米计价十几二十几元不等。“差距就在于美缝剂的选择。”老梁说，抛开材料，施工过程基本都是一样的，“其实真正到我们手里的也不多，就是辛苦赚点手工钱。”
于胜彬在调配美缝剂：通过颜色调配，“美缝人”们会力求达到无痕、和谐的美缝效果
跟着新小区走
初做美缝的那几年，老梁接单并不像如今这般容易，“那时候都是硬跑，逐家逐户走出来的客户。”老梁回忆，当时，他跟着一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装修队四处跑，“哪里有新交房的小区，我们就去哪，一般来说，由装修队里管事儿的在新交付的小区里，租下一间毛坯房作为据点，大家全挤在一起，我们这些散工就跑出去接单、做活。”
那时候，他们吃过很多次闭门羹，“2010年前后，美缝这个概念刚刚起步，大家对于美缝还不是很了解，态度好一点的客户会直接拒绝，态度略差的客户也有，但我总归是通过干美缝立住了脚。”老梁说，半年之后，他便从装修队“出走”，单干美缝，“起初为了省钱，我也没有固定的住处，直到后来做得活多了，稳定下来，我才舍得在城中村里合租了间小屋，有了一处落脚的地方。”
“但是美缝这个活就是这样，你得动起来，跑起来，跟着新小区走才有活干，总在一个地方，你很难接到新活。”老梁告诉记者，为了接到新活，他发过广告，打入过“业主群”内部，他大胆尝试过很多可能接到活的办法，“起初做得人少，竞争压力没那么大，后来干这行的人多了，掌握一手交房信息就成了抢单的关键，为了有活干，你不得不流动。”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手机铃声突响，打断了陷入回忆里的老梁，这是一通来自妻子的电话，“吃了？”“还没，有活，午饭不忙吃，你记得吃。”简单交代两句，老梁便匆匆挂了电话，忙起了手里的活。
从流动到固定
前些年长期不规律的饮食、作息，让老梁患上了严重的胃病。“以前与妻子两地分居时我尚能隐瞒，如今我瞒不住了，一到了饭点，孩子他妈就打电话嘱咐我吃饭，有时候到了饭点，电话不响，我心里还总挂念着，一直等。这算是一点盼头吧。”老梁说。采访中，有些木讷的老梁赶工少有讲话，但是谈及妻儿，他却眉眼稍动，打开了话匣子。老梁说，妻子的到来，让漂泊已久的他有了久违的归属感，“租住的地方，不再仅仅是出租屋，更有了家的感觉。”受疫情影响，现在老梁不再单干，进入一家小型装修公司，成为了一名有固定劳动合同的工人。他说：“只能求稳，个体美缝装修太脆弱了，突然停工，就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我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我不得不早做打算。”
同样，32岁的于胜彬是一家美缝材料代理商，7年前，他进入美缝行业，像老梁一样他也曾经是扫楼“大军”。“那时候不像现在，讲求精准投放，大家对于美缝接触的也不多，就只能一遍遍地讲、一遍遍地去推销，那段日子里，我对于新小区交付时间的清晰程度堪比小区业主。”
于胜彬表示，如今自己的小店已有了7名员工，虽然他们也不得不面临着疫情之下的种种困难境地，但一切的迹象都是向好的，“我们之前也做过流动美缝，单量一直不错。但我想要把我的美缝事业做得更大，更具影响力，总不能一直漂着，所以我就在天桥区这边租了铺面，现在我们的店铺虽然小，但我们的活做得精细，所以很多客户都是老顾客介绍的，日均单量还不错，基本上能天天有活干。”
活少人就得动起来
“我们在抖音、小红书等自媒体平台中上架了美缝材料和美缝装修服务。”于胜彬说，凭借互联网优势的宣传，让他收获了不少新客源，“虽然工期需要排队，但是很多人直观地看到我们的美缝后，还是选择了我们。”
来自济阳的刘娜娜和丈夫王刚也身处美缝施工队伍转型中，“我们俩属于业内常见的夫妻档，家庭单一般都是我俩搭配着来做。”刘娜娜说，2019年才开始做美缝的他们，起步稍晚，“不过好在还是有活干的，我们两口子几乎每日都要从济阳往返于市区。”
清晨六点，刘娜娜起床做好早饭，送孩子上学后，再和丈夫一起赶往客户家中干活，“忙起来的时候，凌晨两三点钟到家也是有的，这一出门便是一日。”她说，面临着装修行业低谷期，她也倍感焦虑。
“之前一个多月没活干，对我们而言，房贷车贷每一笔开销都不小，我们也在尝试开辟新路，除了做一些家庭散单，我们也尝试着跟装修公司合作，做一些工程大单。毕竟我们现在还年轻，能干就多干一些，活如果动不起来，我们人就活泛一些，多跑动，多找找新方向。”
等待铲余料的业主家，老梁《流浪歌》的手机铃声还在响；装修城货仓里，于胜彬还在清点着的新备料； 回程济阳的路上，刘娜娜还在跟丈夫商量着明日的分工……
这些奔波在路上的美缝人，也是这个城市中奋斗人的缩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