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一米七左右，很瘦很瘦，性格内向腼腆。”这是高新颖律师对刘宇的第一印象。半年前，16岁的刘宇来到山东鲁泉律师事务所求助。经过一番耐心沟通，律师得知，刘宇幼时父母离异，他被判给父亲，但迎来的却是父亲与继母对他身体的伤害和一次次的心灵创伤。该律师事务所是济南市法律援助中心法律援助受理点之一，在得知刘宇的情况及诉求后，在援助中心的指导下，一场暖心的法律援助由此展开……
此外，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了解到，五年来，济南市法律援助中心累计办理法律援助案件6万余件，其中涉及妇女儿童权益的案件2万余件。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崔艳红 金立红
难以释怀的伤害
对于刘宇来说，过去的十六年里，好像只有六岁以前是幸福的。
2002年，刘宇的父亲刘振辉和母亲孙燕结婚，2005年，刘宇出生。2009年，刘振辉与孙燕离婚，4岁的刘宇被判给了父亲。
最初的两年，刘宇年纪小，便由孙燕带在身边照顾。孙燕说，虽然离了婚，她对孩子的爱只增不减，“别人家小孩有的，我从来没少过他的，孩子在我这边上学前班、幼儿园，很懂事。”
六岁半的时候，刘宇该上小学了，孙燕就把他送回了父亲身边读书。此时刘振辉已再婚，和现任妻子在青岛定居，刘宇便随父亲到青岛上学。
刘宇自述，随父亲和继母生活期间，父亲常常无故辱骂、殴打他，继母对其态度恶劣，会因琐事罚他不许吃饭。二人对他的态度，与对待继母的儿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父亲及继母的行为，给刘宇造成了极大的身体伤害和心理创伤。“孩子的身上，到现在还有一些淤青。”刘宇的母亲告诉记者，曾经那么活泼懂事的孩子，如今变得沉默寡言，“不能提起以前的事，提起来他（刘宇）就不愿意理人了。”让刘宇的母亲更担心的是，刘宇还有厌世的情绪，常常对她说，“等自己成年以后就出家，再也不回来了。”为了安抚孩子，她只能告诉儿子，“只要确保人身安全，只要你开心，不管做什么样的选择妈妈都支持你。”
2019年，刘振辉将刘宇送回济南，后未再履行抚养义务。刘宇靠爷爷奶奶等亲属的补贴和照顾，生活、学习至今。在此期间，由于刘宇的户口被父亲转到了青岛，刘宇在青岛和济南两地多次辗转，动荡的生活让刘宇的学习受到了严重影响，也让他渐渐变得消沉，不爱说话。
法援倾情相助
刘宇的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对于刘宇，虽然疼爱，但有心无力。2019年，他们给孙燕打了电话，“要不你把孩子要过去吧，在他爸爸手底下不行。”这个时候，孙燕还不知道刘宇遭受了家庭暴力。而此时的刘宇，对于父母充满抵触，他告诉孙燕，“爷爷奶奶不要我，青岛那边不要我，我也融不进你的家庭。”孙燕只好作罢。
彼时，孙燕有了自己的家庭，与现任丈夫有一个女儿。离婚后的最初几年，她也常去看望刘宇，由于幼时对于母亲的依赖，每次母子见面，刘宇总是抱着孙燕掉眼泪。于是，刘振辉告诉她，”你不要再来了，你一来，孩子就哭。“于是，她便减少了看望孩子的次数，这也让刘宇对她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直到2021年下半年，刘宇自己找到律师事务所求助。
经律师深入了解，刘宇对其父母有着怨恨的情绪：父亲的多次殴打、偏心，使正值青春期的少年难以释怀。而六岁以后，母亲很少与他联系，也让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我的爸爸对我不好，我的妈妈也不来接我？”于是他开始逃学，沉迷于游戏，好像只有在游戏的世界里，他才能找到自己，获得安全感。
山东鲁泉律师事务所是济南市法律援助中心法律援助受理点之一，看到瘦弱无助的刘宇，律师们一致决定向检察院未检处反映情况，寻求公权力以维护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
经律师与检察院多次座谈，检察院工作人员多次与刘宇当面沟通，进行心理疏导，最终刘宇表示，如果母亲同意抚养，他愿意随母亲共同生活。同时，他希望撤销父亲刘振辉的监护人资格。
根据刘宇提供的联系方式，律师联系到了孙燕，将刘宇的现状及诉求与其进行充分沟通。孙燕在与现任丈夫沟通过后，表示愿意抚养刘宇，并明确表示会通过诉讼的方式争取刘宇的抚养权，且其再婚后的大家庭愿意接受刘宇。
启动诉讼程序前，孙燕将刘宇接去同住，看着曾经懂事活泼的儿子变得沉默寡言，体重也只有九十多斤，孙燕说，“我以为孩子跟着亲生父亲能过得很好，现在很后悔自己没早点把孩子接走。”
十六岁少年有了家
近日，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零八十四条、第一千零八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第一百四十四条之规定，判决变更婚生子刘宇由孙燕抚养，被告刘振辉每月支付抚养费1500元。
而整个诉讼过程中，刘宇的父亲刘振辉拒不接收法律文书，拒不前往法院协调沟通，开庭时也未到庭参加诉讼。当主审法官询问刘宇愿意跟谁生活时，刘宇表示愿意跟随母亲生活。问其缘由，刘宇说：“跟着妈妈，至少不会饿肚子，不会挨打……”
据悉，检察院在办理案件过程中，了解到刘宇被监护人刘振辉多次殴打的事实，认为有提起撤销监护权程序的必要。为避免激化矛盾，孙燕未向法院申请撤销刘振辉的监护资格。目前，检察院向民政部门提起了撤销刘振辉的监护资格的建议。与此同时，律师代孙燕为刘宇争取检察院的司法救助。
记者了解到，一审判决后，刘宇便搬到孙燕的家中跟随母亲生活，目前在济南一所职业学院读大三，并找到了实习工作。从初到新家的排斥与紧张，到现在能与母亲偶尔说一些心里话，对于孙燕和刘宇来说，已是巨大的转变。“从不喊我，到喊我老妈，再到喊我妈妈，我们变得越来越亲密。”孙燕说，当她将刘宇的户口迁到自己这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刘宇比从前更加信任她，“这个事情我做了之后，孩子的心就落地了，他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家。”
“孩子很喜欢他的妹妹，现在也愿意跟我说心里话了，虽然我给不了孩子多好的生活，但我吃什么孩子就吃什么，也尽量多花时间陪孩子长大成人。”孙燕说，为了给刘宇做心理疏导工作，她和爱人轮流跟刘宇谈心。“虽然孩子是我生的，但是他受过伤害以后没有安全感，我们从陌生到熟悉，付出了很多努力，特别感谢帮助我们的律师。”
“法援在线”撑起保护伞
记者了解到，自1997年成立以来，济南市法律援助中心积极维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在济南市成立22个妇女儿童法律援助工作站和1个未成年人法律援助维权工作站，成立“妇女儿童法律援助专家团”和志愿律师库，织密服务保障妇女儿童权益网络。
五年来，济南市法律援助中心累计办理法律援助案件6万余件，其中涉及妇女儿童权益的案件2万余件，有效维护了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捍卫了社会公平正义。先后荣获“全国法律援助工作先进集体”“山东省人民满意的公务员集体”“山东省妇女儿童工作先进集体”等称号。此外，作为济南市反家暴维权服务站，济南市法律援助中心畅通援助通道，放宽援助条件，持续降门槛、扩范围，对遭受家暴、家庭困难的妇女儿童免于经济困难审查，优先受理、优先指派，为家暴受害者撑起了保护伞。
本案中，最初前来寻求法律援助的是16岁的刘宇——未成年人本人。律师结合刘宇自述生活经历，向其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等多方了解，认为刘宇的诉求有充分的事实及法律依据。未成年群体处在特殊的年龄阶段，心智发展尚未成熟，越来越受到社会的关注。检察院、济南市法律援助中心在得知刘宇的情况及诉求后，从各自职能角度出发，积极帮助刘宇，最终助其成功维权，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家。（为保护当事人隐私，刘振辉、刘宇、孙燕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