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
在中国文学史中，《文心雕龙》有相当的地位，甚至不少学者将其奉为古代文学批评作品的最佳代表，推崇备至，使现代的一般读者产生对其影响力的错觉，认为它自古至今都深受文学界重视。然而，可能许多人都未曾料想到，《文心雕龙》及其作者刘勰都曾长期处于落寞的状态，与今日的显赫状态有天壤之别。
在《文心雕龙讲记》一书里，龚鹏程教授为我们还原了《文心雕龙》及刘勰在文学史上的真实存在状态和地位，批驳了部分学者乃至文学名人对它的误读和附会，同时也不放过长期遗漏忽视之处。本书的特点在于，龚教授既用较深入和广博的视角观察这部特别的作品，又在保持学术严谨的同时为读者做通俗解读。
龚教授首先介绍了目前《文心雕龙》的版本来源，因为知晓其文献学方面的背景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了解古代经典作品，还能在对照中发现谬误。
接着是对刘勰及其所处时代的介绍。史书对刘勰的生平介绍较为简单，各书对他的身世记录也不详、不一，只大概介绍了刘勰属于贵族陵夷，也即贵族系统中的远房后裔，这也反映出他在那个众星璀璨的年代的确不是名人。
刘勰生活的时代则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刘勰的文学批评思想，了解《文心雕龙》的当时地位与命运。刘勰经历的宋、齐、梁三代是“南朝文武鼎盛之际”，同时又存在各种政治混乱和战乱，刘勰作为没落贵族，只是文士集团的边缘人物，与之交集甚少。这也让他与他的作品成为冷门，而冷门往往成为在动乱与浩劫中存留的对象，所以，在梁朝皇家图书遭受火焚、隋初运书船只又罹沉没之难的情况下，当时少有人重视的《文心雕龙》反而可能更有机会流传下来，成为存世的经典。
介绍完刘勰其人、其书后，龚教授进一步深入到《文心雕龙》本身，由整书的架构和编排到具体的各篇宗旨，详细解读，正本清源，指出《文心雕龙》是刘勰宗圣征经的集中体现。刘勰是立足于儒家，进而以经为要，批评各类文体。刘勰欣赏的文学是以三代为最佳，汉随其后，而魏晋以后则不堪读……
《文心雕龙》的文体观是龚教授专门讲解的另一重点。强调正视各种文体的体制乃至所寄情性也是《文心雕龙》的要义。而现代学者不仅从所谓实用角度抛弃了古代各类文体的欣赏与研究价值，甚至干脆用西方的文体归类方式来反观和摘选古代文学，这必然挂一漏万，也将刘勰所倡导的文学创作方法一同抹去了。刘勰认为写文章应该如职业性的制造，是有术有法的，带着正统的风范，而非“赌徒式”的偶然收获。当然，龚教授同时也指出了刘勰这方面的缺点，即没有涉及创作中人对灵感的把握与运用，而这则是宋人多有讨论的。
此外，《文心雕龙讲记》中还提到了学者对《文心雕龙》的其他误解和错误批评。比如以现在的西方文学眼光去评判它，品评其中的文艺理论，或者套用时代局限性的说法来指责它，构造出其缺陷，这些看法都源于忽略了它是中国文学长河中的产物，脱离它的历史背景来观察它，只会得出可笑的答案。龚教授的讲记特点之一就是对扭曲的还原，于其时看其文，于其文论其义，从而客观地看到《文心雕龙》并非穷极高深的“伟人”，而是草创时期的“英雄”。这英雄必然不是无所不能，独占鳌头，却因其较早成立、自成体系而享有一定地位。
（《文心雕龙讲记》，龚鹏程/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