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感觉里，鸟儿永远是一群快乐的精灵，它们用双翅剪开风雨，和云彩为伍，是盛开在天空中的花朵，轻盈，美丽，优雅，自由，带给我们飞翔的欲望和对远方的向往。
翻读傅菲自然文学散文集《鸟的盟约》，我看见轻盈的飞翔背后，是一个有关鸟的广袤世界。傅菲无数次地深入草洲、河湾、盆地、峡谷、山林，与鸟儿近距离接触，观察鸟儿的生活习性，书里呈现的，是有关鸟的博物志，不只有鸟儿飞翔之美，还有它们的凋零之痛、生长之路、栖身之域、奔波之旅，以及人鸟相爱相杀之缘。
“鸟给予我们渴望飞翔的心灵；鸟是我们头顶上另一种闪耀的星辰；鸟是大自然的道德律和启示律。”原来，鸟儿一直扇动着沉重的翅膀带我们飞翔。
鸟的生长之路原来如此艰难。“近乎天使的鸟，一生却充满了苦难、不幸和悲壮。”《每一只鸟活着都是奇迹》：“从‘蛋’开始，鸟惊心动魄的一生便已开始。许多动物，喜欢吃鸟蛋……从破壳开始，鸟的每一天，都惊心动魄。破壳的雏鸟要面临无法抗衡的自然灾害……关山路远，始于翅膀。
试飞是路途对飞翔者的第一次生命检阅……”《候鸟之殇》：“它飞着飞着，就掉了下来（被土枪射杀）；它睡着睡着，一头从树上栽了下来（被土铳射杀）；它吃着吃着，突然撒开翅膀，在地上扭动几下，僵硬了（食物中毒）；它嬉戏着，突然无法动弹，胸口迸射出一摊血（被网钩刺穿）。”
鸟的栖身之域原来如此动荡。《黑水鸡家族》：“许是河滩树木锐减，草类也不丰富，又毗邻村舍，它们没藏身之地。”《候鸟是大地上另一种节气》：“没有广袤的湖滩和草洲，便不会有候鸟的家园。然而，这候鸟的家园，曾遭到大面积的破坏，草洲的破坏最为严重。有洲无草，使得‘鸟的王国’很少有鸟。”
鸟的奔波之旅原来如此悲壮。《鹭鸟是大地的时钟》：“小鹭鸟试飞了，鸟爹鸟妈把鸟巢掀翻，不让雏鸟窝在巢里……鹭鸟如人类智慧的父母一样，懂得生之艰难，为子女作长远打算：没有练就一双坚硬的翅膀，飞不了远途。”“它们飞越海洋冰峰。它们飞越高山沙漠。它们因干渴而死。它们因疲倦而死。它们因受伤而死。它们因落伍而死。它们的翅膀剪开暖流寒潮，剪开雨雾霜雪，剪开白天黑夜。它们将忘我。它们将忘记生命。”
人鸟相处之缘原来如此动人。《通鸟语的人》里的护鸟人李昌仕：“我从小就喜欢鸟，看到鸟在天空飞，看到鸟吃东西，我心里就快活。我看到鸟死，会难受……只要我的腿骨没坏，我会一直走下去（护鸟）……”《孤人和鸟群》里的守鸟人鲅鱼：“我要守着这个岛，守到我再也守不动。”
鸟儿是多么可爱啊。“呱哇，呱哇，呱哇，雄鸟的叫声，特别响亮，像街上吹口哨的青年……因为爱情，它们（鹭鸟）有了海潮般涌动的激情，如潮汐，在月下哗哗作响，浪奔浪涌……翅膀张开，像涨满了风的船帆。雌鸟也跟着跳舞，浑身颤动，像初恋的少女。”《秋鸟的盆地》：“它们（竹鸡）不来田野，在山中林地，吃食，打斗，玩耍，咯咯咯地笑，像一群无忧无虑的少女，情窦初开，笑声放浪得近乎发抖，害羞又充满热望。”
傅菲以田野调查的方式，把鸟看作大自然的公民和人类的亲密伙伴，像熟悉亲人一样去熟悉鸟的生活习性、生存境域以及它们与人类的情感共鸣，以悲悯的情怀、诗意的语言讲述有关鸟的知识、故事、传说和真实可感的见闻，他试图以此书传导一种价值观：鸟是自然的重要组成部分，人类应该和鸟友好相处。
◎（《鸟的盟约》，傅菲/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