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留待,省作协签约作家,出版小说集《谁让我害怕》《三朵》,作品曾获山东文学奖,《中国作家》鄂尔多斯奖等。从聊城高唐走出的留待,与多数山东作家惯常于传统的乡土文学创作不同,他的风格独树一帜,作家左建明赞其“聊城出现这样的作家,我们期待了多少年。”近日,留待接受记者专访。山东商报·速豹新闻记者 朱德蒙
为身为山东作家感到庆幸
从事写作,对留待来说,是宿命。
上中学时,文学热正兴起,几乎所有的青年人都是文学的爱好者,小城邮局卖文学期刊的柜台最受拥护,人们经常会看到正在给各杂志寄稿的青年人。留待也是其中一员。当1989年,第一篇小说《孤魂》在《山东文学》发表后,留待的宿命之门正式打开。之后,更有《摊牌》《蹼足》《镇物》《埋名》等优秀作品陆续发表,小说集《谁让我害怕》《三朵》集结出版。
作家左建明谈起留待中篇小说《镇物》时评价,作者的笔锋无情地插入人的精神深处,将那些无奈、苟且、软弱、麻木、自欺与意淫挑开来。……很少读到这样深刻的具有穿透力的小说。聊城出现留待这样的作家,我们期待了多少年。作者卢军、翟晶在《迷雾重重发人深省——论留待小说<埋名>的叙事艺术》一文中同样写到,留待作品呈现出别具一格的叙事艺术——交错结构的运用、多重视角的流变切换、梦境和幻觉交织营造的诡异氛围、出人预料的结局,使故事悬念丛生,充满张力。
和多数山东作家惯常于传统的乡土文学创作不同,留待的作品独树一帜,丰富的奇幻想象力充盈着他的作品,谈起创作,留待却表示,自己并非刻意追求,也并不觉得与山东文学的传统有差异,“我的小说给人的印象不那么乡土,可能是因为我对写作技术的注重遮盖了题材的乡土气息。对小说语言和结构的追求,是为了使所要表现的东西更加透彻、清晰。透彻与清晰才能产生艺术所应有的力度。就像油画,看上去可能显得浑然,但其中的每一笔都是清楚的。作为山东作家,我们该感到庆幸,因为山东作家有着得天独厚的文学传统,这种传统对作家的滋养和影响就像水和空气一样。尽管任何传统都有其僵化陈腐的一面,但它也有着特殊的内在价值。这种价值是鲜活的,常看常新的。作家应该清醒地认识传统的价值所在,所有好作家都只能在他本土的文学传统里成长起来。”
至于小说的灵感素材,留待则认为,这来自于作家自身的阅读和思考,生活中不可能有现成的故事可以直接搬进小说里,“小说故事再逼真,也是经过了作者的深刻过滤。作家的基本能力就是对现实生活事件进行艺术处理,这种处理能力在经过自觉训练之后会成为下意识的。所以,我想从两个层面来讲,一个是进入创作之前,一个是创作过程中。引发作家创作欲望的因素很多,阅读时看到的某句话、思考时脑海中偶然闪过的一个念头、在街头看到的某个场景、一个或清晰或混沌的梦境等,都能成为写一部作品的起因。写作时的灵感,只能在写作过程中出现。它是作家对写作技术的掌握和对所要表达的东西之间的一种有效达成。小说技术掌握得愈好,写作过程中出现灵感的频率愈高。作品中最精彩的部分是作者无法提前预知的。”
同样,留待认为,与自身关联太密切的事情,反倒不容易写成小说,作者与所要写的东西应该有一定距离,有距离才能看得更清楚,“而一旦进入写作,那么作家则无处不在写自己,因为小说人物的种种感受,也就是作家自身的感受。”
此外,作家要与时代共鸣,作家无论写什么,他的意识都在关注当下。留待表示,所谓意识超前,只能是在当下基础之上的超前,无论是历史小说还是科幻小说,其内核都与作家生活的时代紧密相关,“谁也无法脱离时代而生存,就像不可能揪着自己的头发飞起来。”
写作者要真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文学创作于我来说,是一种需要,就像喜欢吃某种食物一样。写作早已成了我的一种习惯,并不只是为了发表,这些年我写过许多文字,发表出来的东西只是极少的一部分。”留待说道。
尽管被很多评论家称为“厚积薄发”型,但留待自认,仍一直处于“瓶颈”中,至今还没写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作家的阅读是建立自己特有的审美系统的过程,我相信所有优秀作家的审美系统都是严苛的。《百年孤独》引起文坛地震时,马尔克斯却在暗自纠结着作品中的57处错误。大多数读者以为的突破,可能是说一个作家的作品比他以前的作品上了一个台阶,但对作家本人而言,他肯定没有精力想是否突破的问题,因为他的主要精力已经转移到下一部未写的作品上。我觉得一个作家如果不甘心复制自己,那他终生都将面临一个又一个崭新的瓶颈。”
所以,对于年轻的创作者们,留待建议,年轻时,总是急切地去外部寻找素材和灵感,自己也曾经这样,但其实,素材和所谓的灵感早就埋藏在你的心里,写作者所要做的是真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如果单从技术角度讲,应该找到一个地方作为小说的起点。前辈作家已经做出很好的样板。鲁迅的鲁镇,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莫言的高密东北乡,沈从文的湘西。必须给小说人物设置一个作者最熟悉的场景,当想到小说人物正在那个场景中行走,会有种感动。”
此外,投稿的石沉大海几乎是所有作家都要面对的问题,所以不能一味牢骚抱怨,“作者重点想的应该是如何写出好作品。要写出好作品必须先知道好作品的标准,这又回到了建立自己的审美系统上。审美系统只能通过精心阅读来建立,一定要读经典作品,除了泛读,更重要的是精读。”留待表示。
事实上,创作历来与阅读相辅相成,阅读为创作峻筑基阶。留待称,自己的阅读较庞杂,除了文学作品,历史、哲学、心理学的书籍都让其受益匪浅。“最近在看一些古典作品,每部名著出现的同期肯定会有其他的大量作品,为什么只有它们流传下来?我试图找出经典作品之间相互影响的脉络,小说从十四世纪怎样发展成了今天的样子?当然,这样的阅读没有什么目的性,纯粹是兴趣。”至于今后的创作计划,留待表示,将继续努力写出满意的作品。